高球運動百年前傳到亞洲,因各地文化有異,孕育出一些本土風格和禁忌。
就算全無居心,向人簡簡單單直接問一句:「你打高爾夫球嗎?」,種種切身經歷告訴我,不同國家的人會有很不同的答法。
先說日本。
日本人打球超過百年歷史,一年我在東京開完會,會議室內各人忙着關上自己的電腦,又收滑鼠又捲電線,好不忙碌。公事談完,禮貌上大家照例閒談一番。我客氣地問身旁這位新相識的日本同事:
「你打高爾夫球嗎?」
不料對方想了很久,一點反應也沒有,像有口難言。頃刻,他才勉強答:「Sorry,chotto matte kudasai(請你等等),I am thinking how should I answer you(我在想應該怎樣答你)……」
真奇怪,一個簡單的問題他要思考這麼久,不禁好奇地追問下去:「Never mind, yes or no is OK。」
「I play golf(我是打高爾夫球的)……」他終於答﹕「…… sometimes。」
「We should play together some time(有機會我們一起打罷)!」我順口回敬他一句。
「This...this...I think no need(這個……這個……我想沒這必要了)!」他像很決絕的補上一句。
我丈百金剛摸不着頭惱,為何打高爾夫這回事會換來這麼大回嚮?
後來在酒吧內側側問另一位同事,這問題是否冒犯了他。「不關你事的,他上次偷偷去打高爾夫球給老板撞到幾乎被炒魷。剛才他老闆是不是在一起?」
啊!原來如此。
I Play Sometimes
另一次,來到首爾。南韓給日本統治多年,也傳入了高爾夫球。
我在酒店咖啡室內和朋友聊天,他漂亮的女友剛進來,便介紹給我認識。她外型真像南韓女名將李美香(Mihyang Lee)。為打開話匣子,便順口問她:
「你打高爾夫球嗎?」
不料她羞澀地望着男友,一言不發。我心想,莫非又是問錯對象?
她男友為了解窘,向她說了幾句可能是韓語情話,才轉向用英語代她答:
「你剛才的問題她己被人問過很多遍。南韓女子高爾夫現今已達世界髙水平,南韓女子不懂打高爾夫實在很沒臉的。偏偏她就是不懂,所以覺得很辱國!」
原來如此,不打高爾夫是辱國?可見南韓的民族性是如此高昂!
不打球是辱國
說到上海。
一次我在酒店認識新合作的代理商,公事談畢,順口問問這位「海歸」青年人:
「你打高爾夫球嗎?」
他竟反問:「明天有空嗎?」上海人真夠爽。
打完球回到五星級波特曼酒店按一按摩。怎料這上海男師傅一邊按一邊問:
「先生,你打高爾夫球嗎?」
令我大吃一驚,連忙轉過身來:「你怎麼知道?」
「我是專業的,什麽運動對背肌起什麼變化,我一摸便一清二楚!」看他自豪的眼神,有機會真想請他做球會的御用按摩師。
標籤成四類人
翌日趕回香港參加朋友喜宴,被編插在一席陌生人中。怎料寒喧幾句後,同桌的人便興致勃勃在發表對政府收回粉嶺高球場建公屋的意見,正反也有,但聽進耳內,都是人云亦云,資訊有誤,識少少扮代表者居多。佳餚美酒當前,為免影響食慾,我不發一言。
這闊太看到我像聽不明,便提高嗓子問我:
「是了,劉先生,你打高爾夫球嗎?」
我沒反應。她再問:「怎麽這樣簡單的問題也要想這麽久?」
「對不起,我在想應該怎樣答你…….」
我在想,今天如果你問曾蔭權他怎樣答你,你問一些打高爾夫球的高官他們又怎樣答你。我不是荷蘭叻,不是曾志偉,不是李嘉誠......再想下去,莫非香港人已被分化標籤成四類人:
一是敢振振有詞維護高爾夫球運動正義之人;二是無權無勢但真正喜愛打高爾夫球沉默的人;三是有政治目的不敢承認自己喜歡打高爾夫球的牆頭草,和最後真正未打過高爾夫球容易受人唆擺的普通人!
我當然是屬於第一類,我怕什麼?
闊太追問:「劉先生,你想够了嗎?」
於是我答闊太:「我是打高爾夫球的。」
闊太說:「真不明白你,懂得還要想這麼久才答。我只不過想請你去粉嶺球會打浗,你愛打哪個場?」
「三個場都愛,謝謝你!」 (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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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原於《Golf Digest/高球文摘》香港版刊出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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